2009年12月27日星期日

小事回顧

有時放工,看見一樣的貨車轉過一樣的街角,然後是相同的巴士,小巴,巴士……便笑說,生活就是在重複中尋找趣味,懶文雅。一年將盡,就來個2009小事回顧,拋磚引玉,不知你的又如何?

1.終於學會用Facebook。因為fb,才與小學同學重聚。科技之犀利,把失散十多年的一群人重新聯絡上。不過fb最厲害的還是,讓人自動熱中在網上用真名真相真資料。

2.這是嫁娶的年頭。三十在望,同一群人,從前只是有無拖拍之別,三兩年間換成已婚的、訂婚的、拍拖的、單身的。看見友儕日漸隆起的肚皮,才驚嘆人人都在突變,還不太接受自己已屆「湊仔的」年紀。今年學到最有用的一課,就是,當被追問婚期,「快啦」,應該是最可能讓對方滿足地結束話題的答案。

3.一家人搬得各散東西,反而學懂把心裏的珍惜和關心,做出來。真是最壞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

4.實不相瞞,我曾幻想今年可以做小小小業主了。卻見樓價在金融海嘯中跌了即起,起了再飈,怕了怕了。只是對於在上位者,對民生之不解,一聲長嘆。

5.沒有買樓,男人改為買音響。這年我親眼目睹一個人中毒的過程。「買埋呢樣,都沒什麼要添/換了。」語氣誠懇,我曾經信了幾次,以後的十次八次就醒目了。我大概想像到我的未來,起碼有十隻大喇叭包圍客廳。都幾型,不想價錢的話。

6.年近歲末,做了病人,如今每天吃藥,算是生活上的最明顯改變。其實小病真是福,因為每一句問候,都很暖很暖。

7.不能不說,就是多了這個框框。新手上路,多謝每一位讀者,特別各位回應的朋友,讓我起碼知道,真係有人睇。

2009年12月20日星期日

忙字大晒

忽然成為長期病人,尚幸只是小毛病,上次看醫生診不出的病,終於斷出所以然。

還是我媽精明,看我兩眼聊幾句,就猜出是甲狀腺出問題,叫我驗血,bingo!鮮活說明人生經驗確會勝過讀書多,哪怕是醫生。如果有天你發現自己忽然消瘦,忽然怕熱,心跳加速,不妨留意一下脖子有否腫起,問問醫生是否甲狀腺問題。尤其女子。

同事提醒/恫嚇我說,一旦病至眼凸,恐怕無法還原。「咁咪毁容!」其實最最嚴重應該是失明。幸而趕及病向淺中醫,應該不會那麼壞吧。最煩人是心跳怦怦。看一場戲,還未到緊張處,忽爾群鹿亂撞,像有什麼從心口跳出來。行樓梯,走一層已感覺到胸腔裏面的縮放縮放,氣來氣喘。從沒如此敏感自己的「心聲」。

面對一些「大路」病徵,醫生面見三數分鐘,未能即時正確斷症,我是理解的,相信大部分市民亦然。只是,若說醫護工作繁重,病人眾多,所以應該體諒他們趕收工的應診態度,不友善的說話語氣,厭煩的嘴臉,則大不以為然。正如教師教務繁重,教改呀評核呀活動呀一大籮,我們會體諒教師沒太多時間關懷學生,卻不會說請體諒教師因為忙而呼喝學生,馬虎教學。

忽有所感,只因日前讀過某醫護如此呼籲,腦海閃起庸醫的傲慢言說,「應予體諒」?不敢苟同。

類同的辯白並非孤例。早陣子,我們其中一位專欄作者寫購物經驗,談及暑期工的待客態度差。後來有同行少年回信自辯:你知道我們的工作有多忙碌嗎?

只一個忙字,就把無禮舉措說得理直氣壯。每念及此,於心戚戚。

2009年12月15日星期二

百厭狗B



媽媽收養的那隻幼犬樂樂,每見家人出門,總是依依不捨。媽遂為牠物色一個小玩伴——更幼更小的妹妹(粵音第一聲)。兩狗共處,以為互相作伴,卻原來十足小兄妹,建立情誼前先爭鬥一番。比如說,大的要吃小的糧,小的要搶大的吃;明明是一樣的水,只因大狗生病而分開碟子,兩個卻總要喝對方那碟。

一次,大的咬着布咿唷使勁搖擺嬉戲,小的看見了,有樣學樣,又咬那布咿唷使勁搖擺——要知道樂樂是大種貴婦,牠的頭有我的大;玩具版的妹妹從頭至腳卻只手掌大小,那公仔其實跟牠身形相若。家裏許多小公仔牠不玩,就是學樂樂玩那大大的公仔。

計劃多養一狗時,常擔心大的會吃醋欺凌弱小,想了大串過渡措施。豈料事實竟是細蝦大。妹妹百厭無比,加上剛出牙「牙痕」,常常追着樂樂咬腳跟。可憐樂樂遇襲,立即驚慌甩腿逃跑,妹妹緊追,沙發變成樂樂的避難所,因為妹妹不夠高跳上去。安全後,大的仰着頭守着我們,待哄的樣子。小的站直狂抓欲爬,不成,就嬌聲地「呀呀——」扭計,真要切記別見牠可愛就心軟。

妹妹也許是攀山隊的,見乜爬乜。閒坐地上,牠就助跑跳上我大腿,繼而爬上手臂抓住心口意圖爬上我塊面!也許牠想跨過我頭殼。攀人不成,牠卻成功爬入大狗牀鋪,翻來滾去不亦樂乎,樂樂盯住,大概在想如何保衛家園,結果反被嚇退。妹妹玩夠了,想要爬下來,頭向下,前腿一伸,就翻了個筋斗落地,牠的屁股太重了。這百厭妹像頑童不識痛,無論多高摔下,依然蹦蹦跳。

最慘是牠被鬧完打完還是蹦蹦跳。別的狗兒被罵會低頭不開心,暫停跑跳;那妹妹,我真是出力掌牠嘴,卻還是搖着那圓圓的屁股通屋走。



2009年12月10日星期四

吸引人的秘訣

報載浸大傳理學院將於2012年改革招生方法。母校消息,自然特別留意。新方法,一句概括,就是「學似中大咁」,學院統一收生,升班後才分流至轄下專業,例如廣告公關、電視電影、廣播新聞、中文新聞等等等。

當年在新聞系,開學閒聊,不離點解選此科,也不免拿中大新傳學院一比。「想先試後選主修,中大好;志向已定,浸大好,專一點,而且不用擔心明年選科入不到。」節錄一句片面比較,卻料此成絕唱。他日比併,大概只說因為我的分數如何。

說起分數,想起大學某年,港大開辦新聞系學士班。招生期間,課上談起,同學感嘆說,唉,港大又開新聞系,可能會搶走好多學生,拉低我們(收生成績/排名/江湖地位)。這是合理猜想,港大喎,老牌名校,只說校名已夠吸引。當年浸會搞旺傳理,中大後來才加入,如今中大新傳有聲有色名人輩出,大概不久港大新聞亦然。自以為「大婆」的心理作祟,自然憂心起來。

十分記得那是Dr Yan甄美玲的課。話才說完,她即用那像媽媽話阿仔的語調答道:「你理得人哋吖!」她說,我們這班學生,才是浸大新聞系的真正出品。別人看的,是出品,是我們表現如何。「你們是好的,其他大學再開新聞系,你依然是吸引的。」要做的,是做好自己,擔心埋啲無謂嘢!

簡單道理,往往最是一語中的。 也適用於人生大小事情。男女情事亦得。

甚至是,比如說,把「其他大學」隨便換上一個地方名,把「新聞系」換成「金融中心」呀、「迪士尼」呀之類,一樣得。

做好自己,你依然是吸引的,擔心埋啲無謂嘢!

2009年12月3日星期四

因為私隱?

驗毒計劃又是一個各執一詞的議題。每次耳聞目睹,責云「驗毒是侵犯私隱」(請留意,不是「目前計劃會侵犯私隱」),總覺礙耳。彷佛說,我有否吸毒,私隱也,你無權知!早前有統計,逾半學生認為校園驗毒侵犯私隱。不過搬出「保護私隱」此等文明價值,好像沒有反駁的理由。忍不住,找來私隱條例一讀。

根據《個人資料(私隱)條例》,資料使用者需要依從六項保障資料的原則:合法公平地收集;資料準確,合理保存時間;只用於指定用途;適當保安措施;資料類別及用途公開透明;當事人可查閱。然則,校園驗毒——互相同意,非呃非搶;檢驗精準,若干日子(比如畢業後)銷毀紀錄;只用來檢驗毒品殘屑;並謹慎保密;容許學生翻查——做妥了,就不會侵私隱吧。

可是,即使校方局方聲稱做足六點,怎保證結果準確?市民何以知道他們銷毀紀錄沒有?怎確保他們沒拿學生尿液做其他用途?天曉得他們小心保護資料?如此,搞不好則損隱私。就像一道菜,煮不好會難食——但它不是天生難食。吳斌給孫明揚的公開信,也是提點當局具體操作要考量那六大原則,倒沒斷言驗毒本身就是侵犯私隱。

讀下去,還有豁免條款。如果事關「健康」,資料可作他用;如果事關「罪案的防止或偵查」,則有免責辯護。我們都知道,吸毒違法,會殘害身體,甚至致命。我只是小小編輯,不會法律什麼的,只是從字面理解和猜想,如果「為了防止罪案」不在此限,那麼計劃偶一閃失,還算不算侵犯私隱?

我不同意「吸毒的人講什麼私隱」。一息尚存,各有隱私,就是殺人犯也有,但殺人不是私隱。為年輕道友保密身分,是好,原因是較容易重新做人,斷估不是因為吸毒是私隱。實在很怕「自由」「私隱」之類偉大詞語,被我們這代人愈用愈濫。

2009年11月25日星期三

如此醫生

向來怕冷,冬天洗澡要在浴室外開暖爐,早上要在棉胎窩裏換齊禦寒衣物才瑟縮下牀,出外身上必貼暖貼,衣服總比路人多兩件。今年不知何故,忽然不再怕冷,甚至在十餘度的日子,仍只穿一件不算厚的長袖衫,加外套已覺太熱。終於,早幾天,熱到發燒。

那天新界約是十四五度,寒風拂臉,一陣冰涼滲入,我卻熱火中燒,一件單衣已汗流浹背。冰火同襲,多穿又不是,少穿又不是,手軟腳軟,很不舒服。長到某歲,我們就漸漸開始認識自己的身體,懂得分辨各種小毛病的徵兆和病徵。這是發燒的感覺了。

這診所我第一次幫襯。護士是從未遇過的友善。醫生照例問,有什麼不舒服。如實描述之後,就是因為剛才護士給我量度的體溫正常,那醫生竟把我感覺如發燒的不適,診斷為「你係咪心理作用咋」,還要加一句「你覺得㷫?我覺得你凍過我喎」。我就是覺得外冷內熱呢,他好像沒有聽過一樣。「你話發燒就畀退燒藥你吧,咳就畀止咳藥你吧,關節痠痛就開止痛藥給你。沒其他了嗎?」

這是我頭一次看醫生卻像沒看過病一樣,身體滾燙變心情火滾。不過這不是我遇過最壞的醫生,起碼我吃了他的退燒藥後,就好了(沒吃的一次則沒好過,這如果不是發燒還可以是什麼呢?)。

更壞的一次,是陪家人看街症。家人那陣子腳掌疼痛,行不久,站亦痛。老醫生一聽是腳痛,連病情也不聽,就搶着說: 「你唔使講,係你肥!太重,咪腳痛囉。」家人本身有腳患,想問是否與腳痛相關,那醫生又是聽也不聽,厭煩地說: 「都話你唔使講,你腳痛係因為你肥!」

家人之後另覓良醫,腳痛,是因為長骨刺。

2009年11月20日星期五

林丹,你聽得懂嗎?

「衫卑衫!」「衫卑屍啦!」主持興奮喊出來。如果你聽不明白,文末為你解碼。現場觀眾聽罷,整齊地嘻了出來。

上星期天,拉着F.1仔衫尾,看林丹打羽毛球。大會主持就是這樣娛賓。不過,也許是我們香港人才會取笑彼此的普通話。其他同胞,沒有期望,自然寬容。我只是想,主持「諗單」前「診真」後,究竟林丹和陳金聽得懂嗎?

不過,有幸親睹世界冠軍揮拍獻技,興奮掩蓋一切。冷不防身旁少年輕聲一語道破:「完咗?咁求其嘅?」

還是從頭說起。這次是學界vs.國家隊,不設門券,獲邀學生可帶家長三人。學生先進場,我們權充家長的,門外排隊。入場時工作人員無票可查,何以把門?「係咪ABC中學的家長?」他竟然把答案當問題說了出來!

安坐。稍候。國家隊甫進場,一字排開大合照,幾個學生機不可失,衝前留影,如入無人之境。席上觀眾湧出仿效,亂作一團。「各位同學,請返回座位……」主持遲來的勸喻,在亢奮的空氣中,散失。

歡呼和目光,幾乎都是衝向林丹。國家隊跟學界健將「切磋」,六個場同時開波。林丹未舉拍,大小觀眾已按捺不住,或是慎防蝕底,衝向偶像球場,包圍着。我在看台,看不穿人牆。「各位同學,請返……」又是這句。人群在喧嘩中一退一趨,沒散過。

一局只五分,幾下就完!林丹難得敗陣,就座,粉絲立即移師,捧着畫簿球拍,推擠簇擁索簽名——可憐另外五個場上的國家隊成員,繼續淪為布景。

港人向來自詡守秩序,多少有點不屑某些爭先恐後的內地客。今回貴賓當前,反而如斯失控。也許偶像總是讓人破戒,又或者,我們血液中唯恐執輸的因子,始終比熱愛排隊的,強一點。

完場了,一片混亂中,眾人俯身爭奪林丹打過的羽毛球。

(衫卑衫=三比三;衫卑屍=三比四)

2009年11月10日星期二

屁股位置猜猜看

現在樓價算高不算高?政府應否複建居屋,穩定/壓抑/干預(任選一詞)樓市?這是利益碰撞的話題,屁股決定腦袋,聽其言可以知其人,今天就猜猜以下屁股坐何方。

「樓市無過熱,中下價單位尚多,政府勿干預——但應該增加土地供應(讓我起多啲樓賺多啲錢)!」當然是建屋的地產商說。

「人工加少少,樓價升多多,上車難!」是有心置業的打工仔。

「到我儲夠首期,按揭又唔批。」也是有心置業的市民,分別是,銀行嫌他老了。

「無錢買就別買,不要吵,搞到我有貨出不得,阻人發財。」這個勁,能政府所不能(干預用家市場),炒家也。

「樓價升咁多,今次又加租,又要搵地方搬。」很明顯,是買不起樓咪不要買的租客。

「別搞啦,我買了樓不想跌價。」是別人的數字可讓他歡喜讓他憂的業主。

「樓價升,無感覺。我賣了現在的,又買不起大一點的。」也是自住的小業主,不過他想過下一步。

「千萬不要壓樓價,別累我負資產。」依然是小業主,何以忡忡?可能一,他一早知道當初的售價是泡沫,不過自己堅持栽進去;可能二,他後來才驚覺當初的售價是泡沫,不過已經栽進去;可能三,買樓時只想趁高價轉手,根本沒打算/明知沒能力供完。

「我們屋企愈住愈舊,點解仲要愈來愈貴才算正常?」能出此言,可能一,那是稚子;可能二,他太傻太天真,竟不知道香港的經濟全靠幾碌樓柱撐起,養肥了地產商所以地產商可以兼任其他乜商物商,全方位照顧七百萬香港市民的衣食住行。

「關我乜事!」可能一,他擔心吃飯多一點;可能二,他已經賺夠了。

「同九七高峰期相比,仲有距離!」

這句難猜矣,百思不解,有誰會說「放心啦,上次有個人斷了手甩了腿仲燒傷最後都死不去,你跟他的傷勢仲有接近30%距離!不嚴重」?

2009年11月2日星期一

This Is It

入場前,我常猜想,米高積遜出場必定精心設計讓觀眾尖叫(甚至暈倒)的一幕,那麼到時戲院裏會有人歡呼拍掌和唱嗎?如果我一不小心,在從來應該保持安靜的銀幕下表現興奮,會不會受人歧視?

不料,鄰座男女甫坐下,談的竟然完全相反—— 「你一陣唔好佢出場就喊喎!」

我不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哭,影片動人卻是真的。特別當你見到,那個認真的男人,如何一絲不苟地練習,保養聲線,怎樣熱情地跟工作人員說着這將是一個讓觀眾難忘而創新的演唱會,興奮地為間場短片叫好,溫柔地跟舞台拍檔說着他希望告訴觀眾「L-O-V-E」與環保信息, 「地球四年不救就藥石無靈了!」——而你知道那永遠只是一個過期的夢。

之前有傳演唱會只為搵錢還債,綵排片段讓我不能相信那不是誠意十足的製作。 Michael 從舞蹈員點將、編舞、歌曲速度,細緻至一個音要延長幾拍,用哪個和弦,還有燈光怎樣打,背景短片有幾多排舞蹈員,統統親力親為。片中的工作人員都說Michael 友善無架子,不過見他們必恭必敬的對話,誠惶誠恐地改伴奏,改走位,倒覺有趣,印象中的洋人都不是這種語調。也許天王巨星中這叫親民,又或是剪片時刻意突出其才華橫溢的效果吧。

我拿着只花了45 元的戲票,職員清脆一撕,一剎以為自己是入場看演唱會。以小見大的想像,本來的演出應該精彩震撼百倍,起碼片中未見經典的45度傾斜,moonwalk也只曇花半現;火燒舞台會燃起幾多吶喊? 3D Thriller又是怎樣的呢?110分鐘,吊住胃口,恐怕要等影碟,真是中晒商家的發財計。

只是想到他極臻完美的藝術家性子,如果真有「從棺材跳起來」這回事,大概這齣紀錄片,應該只埋於在場者各自的記憶之中。

2009年10月27日星期二

負擔得起≠價錢合理

特首說,不住市區,買小單位選擇還多。

「嘩,4000 蚊呎,得番新界!即是叫你住唔起咪搬入偏僻新界囉!」怨聲一哄而起。

乍聽以為屯門粉嶺上水理應是世人唾棄的不毛之地。(當然我明白重點不在於此。)我一直就是混在這些僻土,住慣就不嫌遠,更喜歡這兒空氣清新過市區幾百倍——可是,平過市區,就叫樓價合理麼?

就看上水屯門,假設目標是呎價更抵的3000 元,於此確能買一個聲稱500 呎其實400 呎的小單位,盛惠150 萬,標準的三成首期,45 萬!大學畢業生,非乜師物師,大多起薪1 萬(像我SARS 後畢業的,8000 元不到大有人在),扣除學費貸款、父母家用、車費伙食,何時儲夠45 萬?尚未計家俬裝修,且總不成把全副身家押在四面牆,流動資金又是一筆數。

當然二人小家庭負擔減半,亦可二按,但兩個不是無乜讀書沒甚技能的青年省吃儉用三五七年儲來數十萬,再背20 年長債,原來只可換來入廁所先踮腳收腹才關門的蝸居附送每人每月逾千交通開支,這叫價錢公道還是接受現實?再說,就算新界邊陲,單位若鄰近主要車站,樓下有幾間商店小舖,「大」廳不那麼三尖八角,呎價往往不止於此。

別再說什麼市民負擔得起的單位仍有很多,夠錢付帳與售價合理,是兩回事;正如女醫生有沒有大想頭與樓價是否過熱,也是兩回事。慣見窮區偽豪宅呎價幾萬,百餘萬上車盤豈敢苛求?但沒有炒股中六合彩的打工仔,付出的血汗與兌來的瓦遮頭,算是什麼比例?難怪我輩自小就被「教育」勤懇不如醒目投機,現實告訴我們踏實生活終被市場拋離然後拋棄,多奇怪的處世歪道。

大概物以類聚,環顧身邊脫離了無殼階層的同輩,誰是全靠個人儲蓄安居?一個也沒有。走筆至此,從來自覺衣食無憂的我,忽對「跨代貧窮」四個字有了另一番體會。

2009年10月18日星期日

你是哪類觀眾?

前幾天,看了一場魔術秀。買票時明明說是表演,演出者各有大串名銜,進場了,燈一關,主持人上台卻說:「歡迎來到這次國際魔術邀請賽!」

「吓!乜係比賽咩?」立即悄聲問鄰座老友,奇在場內似乎無人像我驚詫。後來明白了。這晚有中港台泰參賽者六人,獎項六個,永不落空;最重要是,觀乎所謂評判席上的疑似評判,全晚坐得歪斜,桌上無紙無筆,獎項大概都是「賽」前度身設計吧。其實邀請賽就是表演,我沒搞錯,真好。

第一次現場觀賞舞台魔術,那跟街頭魔術師或三五友好近距離表演的近景魔術,大有不同。舞台魔術師就像舞蹈員,不用說話,跟着節拍強勁的音樂一伸一縮,變出帽子玻璃瓶斑鳩(原來魔術師用的通常是斑鳩,不是白鴿)……空手一甩,啤牌飛落,攝在我和老友的椅子中間。

還是不寫太多,說穿了就失掉驚喜。看老友表演多,留意到魔術觀眾可分幾類:

一是不掩飾驚喜也不吝嗇讚賞的好觀眾

二是懶醒者。「唓,你將這個這個咁咁咁啫嘛!」我常認為這是考驗表演者EQ之時,因為無論對錯,表演者還是不置可否,平白助長了猜錯者之氣燄。

三是搶劫者。驚奇過後,一手把道具搶過來,誓要找出蠱惑之處,或為揭開秘密,或為證明一己猜測正確。

四是知情的穿橋者,最可惡!魔術師不是神仙,一切只是演繹方法。表演精彩全因觀眾猜不透,弄懂了就沒意思,也沒有驚喜。

音樂會甚至演唱會有觀賞禮儀,不論好壞,每完一曲也鼓掌。看魔術亦然,戲法精彩固然用力拍掌,意料之內亦應報以禮貌掌聲,任何時候也別踢爆或嘗試揭穿秘密。這不只是尊重表演者,也是尊重魔術本身。

就像這夜,主持先給觀眾練習歡呼鼓掌,「看到魔術師變出了什麼,要怎樣呀?」「好精彩的,又要怎樣呀?」讓慢熱的香港觀眾熱熱身。這就是魔術觀眾的禮儀。

2009年10月11日星期日

十年電話幾番新

不時有人問,究竟iPhone好不好用?

先自我申報,本人科技知識淺薄,電話資訊不甚了了,「電話最緊要打得講得,外形不要太衰」,做人宗旨也。像我這類尋常百姓,那些什麼新功能,十之九九九都用不上。

直至有天收到iPhone為禮,「電話生態」從此改變。

最主要的分別,電話不再只是一部電話。遇見合用的新程式,抄下來,又添功能,可說是不斷增值。例如我最愛的「HK Movie」,除可查詢電影資料、上映時間,還可即時查閱座位表,確保還未滿座才往買票,就不會白行一趟。買了票,按上去看看自己的座位,果然已經更新。很無聊,不過快樂。

另一實用功能就是「Reading」,網羅《明報》、《星島》的純文字即時新聞。有時我在巴士看新聞,下車走過,原來前座乘客也在看。按進副刊欄,還看見自己前一晚絞盡腦汁的標題!早陣子《蘋果》亦開發了iPhone版,整疊報紙就縮在掌上,圖文並茂。如今報業萎縮(慘!),除要發展網站,電話市場大概是下一個戰場。

還有iPhone版Facebook、MSN、Openrice、字典、翻譯、電子琴等等等,以及許多細細碎碎的升級功能,有什麼滄海遺珠請介紹我。暫仍堅持不買付費程式,不過看看也覺有趣,例如倉頡,又如調音器,從沒想過電話可當tuner用,挺方便band友。

曾擔心電話上網一超標成千古恨,原來也不。用家交流,只要不亂下載檔案,500MB永遠用不完。果然,我猛上YouTube,還未超額。明明說電話只要能通話就好,現在竟然用來聽歌上網多過用來講。

看這扁扁闊闊的屏幕,忽然想起,高中,還是跟媽媽共用一部黎天王手提電話……那才十年前。

2009年10月6日星期二

熊人識國語

看過西西縫的熊,忍不住從飾物櫃裏掏出我自己裁縫的小熊。我不會問為何拙作鼻子高低不平,也不會問為何拙作不像西西的有中西靚古著,因為我記得那年家政課,我如何把學校碩果僅存的腳踏衣車報銷,還有我媽如何全力支持我的縫紉功課。

以我劣拙的手工天分來說,這小熊堪稱傑作, 跟後來在日本熊本有緣一抱的小熊BB,簡直一模一樣——沒錯這是誇誇之言,但起碼都有一樣的黑毛,一樣的深啡手腳板,身形比例亦相仿。這才發現買來的紙樣,有所考,非亂畫。

這些可給遊客抱抱的小熊,出生只三五天,就像人類嬰孩蜷縮在手臂。牠們快高長大,一兩星期大,已不宜親近。就是那些只會笨拙蹬腿的熊寶寶,已足夠讓幾個年輕職員,玉臂劃滿爪痕,花過東京地鐵圖。

她們給我墊上白布,遞來小熊,一抱入懷,就像小娃娃,好不滿足。咔嚓。以為完事,幾個職員殷殷說着嘰哩咕嚕,我不懂她的日文,她不會我的英文,指手畫腳,終於找來一人艱辛吐出「thir-ty min-utes」,恍然大悟,是三十分鐘後回去取相。

那動物園近年憑阿笨阿占大收旺場,我猜此前或以熊馳名,一進場「熊館」左右夾道,又有大熊人表演踩單車踩波和計數。

「熊館」可餵食,有全隻雞賣。我沒買,翻袋找出香港出品嘉頓蛋糕,搣一小塊拋下去,大熊竟丟下一隻雞來吃我們香港的一片朱古力蛋糕,食完還抬頭向我揮手!這肯定是牠在動物園裏練就的搵食技能,雖有違本性,卻極討人歡喜。後來引來另一隻,如是繼續添食,最後來了四隻兩三米高的大棕熊,並排站直,仰首揚手索蛋糕。

另一驚喜經驗,在韓國的野生動物園。大熊人走近導賞車,國語導遊一聲「坐下!」,牠真就坐下!「往前!」就跟着車子徐行,「停下!」就站住。一車華人親切莫名,嘖嘖稱奇。

日本小熊館職員聽不明英文,韓國大棕熊卻識聽國語,人與獸,就是這麼玄妙。

2009年9月27日星期日

賣淫是一份工

上集《新聞透視》,援交少女自白,幾個曾經滄海的少女,不約而同說:「一樣!(援交)與賣淫一樣,與做夜總會也一樣!」幽幽道出心底的空虛和無處傾訴的孤單。錯過了的讀者不妨上無綫網站重溫。

不得不提那個包頭遮面再架黑超的大學生,「我不是為名牌,想掙學費幫輕屋企,都是一份工啫……一句話,『職業無分貴賤』,沒有問題,又不會傷害人」,不過剪接上來的下一句就說:「當然不會讓父母知道,不想傷害父母。」是真心話還是自我游說,旁觀者大概比當局者清。

想深一層,這句「賣淫都是一份工,不必看成什麼錯」,耳熟能詳,頂多是把頭兩個字換成「性工作者」。那些爭取娼妓合法化的團體和有識之士都這樣說,語氣是大義凜然,姿態是進步文明。提出斟酌則被冠「泛道德主義者」甚至「道德佬」,如此大名,未開口已覺得不值一哂。

可是說到少女援交,卻幾乎全人類眾口一心:「說什麼援助交際,是賣淫!」突然發現「賣淫」兩字真是變化多端,彼時冷靜的一份工「賣淫」,此時卻是咬牙切齒的「賣淫!」,如果賣淫真不過是一份職業、一個選擇,是賣淫,又如何?

所以我總是奇怪,為什麼平日大大聲說鳳姐都是一份工的,不跳出來聲援女孩?「少女援交,是賣淫,不過賣淫都是一份工!」也許風頭火勢,怕惹非議,不妨加個註腳:「不過她們太細個了,嗱,讀完中五,夠十八歲先!都是一份職業啫。」

想起有些人,總說政府把煙民打成危害他人健康的惡人,「吸煙危害健康?請拿出確鑿證據!」「這是個人選擇,不是什麼壞事!」可卻堅持不在孩子面前吸煙——一個人心中真正的是非曲直,好壞錯對,管他口裏辯說什麼,他如何教導或者期望下一代,那才真。我是這樣相信。

2009年9月21日星期一

尋找竹升麵

自從播完《絕代商驕》,習慣了的期待忽爾失去期待的對象,我竟在劇集大結局以後,接二連三夜半三更跑到「現實版齊記」大啖竹升麵。不禁反問自己,唔係活到如今才沉迷睇電視呀?

不過我應該是給老師傅的英姿吸引才真。

老區舊街,昏暗店門,鋪滿剪報,大大張師傅騎竹做麵的褪色玉照,教我每回放工經過都回眸再三。終於這次決定推門,踏了半腳入店,才瞥見一樣貼在門外的一紙洋文與車胎人,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米芝蓮。

其實我向來不太喜歡吃麵,黃色那些,並非米粉米線之類。許多次,一啖吃進去,或濃或淡,總有鹼水餘韻從麵條滲入口腔,打轉,浸壞舌頭,良久才回復正常味覺。可這小店卻讓我破除成見,咬下去,彈回來,鴨蛋麵香取代了鹼水味,蕩舌迴腸。

必點的是蝦子撈麵,以麵抹碟捲蝦子,舀一匙鯊魚骨湯(很難想像我吃了鯊魚),如此一頓消夜,話也特別少。有時,老先生拿着麵和菜來到枱前,「咁少蝦子嘅……」主動加料,正中我饞嘴而貪婪的願望。

前夜入口之際,哈哈聲中,靈光一閃,把湯倒向麵堆——其實我從來搞不清撈麵的「正統」食法該怎樣,遂試勻各種可能——結果冲出蝦子點點,淺浮滿碟,湯勺不起來,蝦子也沾不起來。一秒鐘之間,我明白了什麼叫一手造成,貪字得個貧。

當然,吃食之事,講天時地利人和。相同牌子相同口味的杯麵,在死線前與營帳內也是不一樣的味道。結伴消夜,永遠輕鬆愉快,七分美味吃出九分滋味。何况加上米芝蓮星星和蔡瀾阿蘇的推介,總有兩分先入為主的好感。

如此,我就可為我那接二連三的消費行為開脫過去,不關電視劇事㗎。

2009年9月14日星期一

齊齊來做代言人

研究說香港的垃圾電郵全球最多,不知有沒有人統計垃圾電話,恐怕我們一樣名列前茅。

近期厭煩排行榜,首推少女來電: 「我哋係╳╳╳(?到聽不到),而家招募纖體代言人……」「不需要了。」「點——解?」這是跟點解低息不借錢一樣荒謬,你不過順着電話簿撥號,卻彷彿肯定話筒另一端一定不夠瘦,點解不減肥?莫非閣下手握一紙「肥人名單」或者見過本人深感鄙人之不堪乎?

另一款開場白更搞笑: 「小姐請問你有沒有110 磅?」第一次接聽時,不禁張嘴一「吓」。「只要重過110 磅就可以做我們的代言人!」然則高矮不論,110 磅就要減肥? 世衛說, 亞洲人理想BMI 是18.5 至22.9,取中位數計算吧,BMI 20.7,即使是不怎麼高的1.6 米,理想體重是117 磅喎!

「誰信這些標準?」肯定有人暗呼。耳聞目睹的現實是117 磅說107 就好,107 說97 才標準,97 說87 就差不多……總之人人減10 磅,有肉就叫胖,難怪垃圾來電假設全港女子都要減肥。

究竟117 磅是否理想,不信世衛專家,相信纖體公司吧,相信八卦雜誌的刻薄評語吧。實在看不過眼正常人類的脂肪皮肉給圈成罪孽,恐怖皮包骨卻捧為美女。耳濡目染,照單全收者,荼毒不免,以為美麗與健康已經脫鈎。英國Vogue主編早前批評骨模歪風,外國時尚雜誌近年也紛為嶙峋硬照「增肥」。可不知還要多久,才有足夠聲音在人云亦云的眾口中平衡一下港女生態。

其實所謂代言人,就是你付錢幫人宣傳,報紙電台早有投訴案例。比如說,達標可退款,拖你一年攤分,每月一秤,一旦增磅,那幾萬元隨時血本無歸。最慘是交錢後原來只包初期療程,想取回成本,請自行努力,或再付錢。前車是這樣說,信不信由你。

2009年9月6日星期日

黃子華的笑話

黃子華一連十二場棟篤笑,開售一天,全部賣光,再加四場。實情我早兩年才開始留意這位本港棟篤笑始祖,那回翻看舊影碟,1990年的「娛樂圈血淚史」,近廿年前的笑話,看完一場,就一口氣煲盡他往後十幾年的每次演出了。

「想像有天,跟李嘉誠打高球,邊打邊談靈位內部認購,到時,識個女明星,送她一個靈位!」上周才有則新聞,3.8萬至13.8萬元的骨灰位,炒至25萬——那段炒靈位的誇張狂想,1994年。聽說當年,報紙上還偶有靈灰位廣告。

最新出碟的「越大鑊越快樂」,2007年(還有什麼人可以完騷兩年才出碟?),那時雷曼還沒有破產,他已諷刺股民盲目炒股。話說有人找他投資,開口就問他怕不怕風險,「他當我白癡,沒風險還叫投資嗎?只有等死無風險——你一定等到」。

這一段,真想送給那些猛買高風險投資產品,看來不是文盲卻聲稱不知風險,全然被銀行誤導的投資者。倘沒扯謊,如此必賺心態,即使沒有不良銷售沒有雷氏兄弟,輸清袋是遲早,請別因為銀行有失就把自己的問題推諉得那麼理直氣壯好不好?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他談政治的幽默。「點解中國咁多人呀——因為中國係無死過人的。」他又拿出一頁1989年聲援學運的報章全版廣告,宣讀署名﹕何鴻燊、李嘉誠、曾鈺成、梁振英……(時日推移,榜上名字又添註腳,例如疑似下屆特首大熱門。)「如果真係有秋後算帳,呢張應該係內部認購名單——拎去買樓,誠哥,你唔係唔畀我買呀?」

跨越時空的嬉笑怒罵,聞者笑,思者苦笑。比較起來,後來者直相形見絀,所謂笑位,不外嘲笑醜化,完。或者笑談兒女軼事,不是沒趣,但孩童稚趣,天下父母其實都說得動聽。

好似讚到天花龍鳳,不過平心而論,加場在即的這一次,夠精彩但不算最精彩。其實我十分期待他再次笑「彈」政壇怪現狀呢。

2009年8月30日星期日

我們的開學日

說是我們的,因為不論念書於哪個年代,土生土長的,準不會忘記九月一日是開學日。

回想當年開學,自覺豐足,筆盒文具統統換新。必備中華牌鉛筆,紅間條,頂附擦爛紙擦膠,後來嫌土,轉用黃黑間那款;還有廉價原子筆、藍色Radar擦膠。

公仔筆難得一支,珍而重之,放在筆盒卻不捨得用,守在其他愈來愈短的中華牌身旁。後來給孩子補習,個個筆袋花綠綠,從擦膠、十色筆、鉛芯筆到那排鉛芯,沒哪件沒有卡通公仔。

我曾夢寐以求一支藍色Pentel塗改液,但真正能擁有的,多年都是紅色膠樽那款,因為平。早年買過小毛掃白油,兩支裝自行稀釋,不方便之餘,遮瑕度又低。如今坊間少見,以為已被淘汰?我在報館卻竟然只找到這懷舊款式……

包書是迎開學重頭戲,攤放小摺桌,邊包邊翻新書,一陣紙臭(還是書香?)。小時少聞同窗用舊課本,雖然那時書商不會年年改版,一班四十人,也只一兩人用兄姊舊書。我通常用無花紋透明包書膠,有些女同學會用星星磨砂,粗豪男生則嚮往不覊,唔包;時移世易,我認識的學生哥,數學書是陳偉霆,地理書是鄧麗欣。

中學以後,我跟媽說,書包不必年年換了。當年幾乎人背一個淨色帆布背囊,倒U長拉鏈,貪玩同學愛把頭顱塞進去。不知哪年開始,護脊行李篋橫掃小學界,軍曹麥兜喜羊羊;中學生卻孭LV、Gucci。世界變。

重複的九月,重複的萬象更「新」,我們就在重複中長高升班畢業再畢業,回頭又是一個個十年。來到這個不再相干的開學日,心中的月曆還是如昔烙下「新一年」的記號。多謝爸媽,讓我曾經年年帶着興奮和希望跟暑假say goodbye。可惜這招只管用至告別校園時,今天若要對付星期一症候群,恐怕實變購物狂。

2009年8月23日星期日

遇上「擲男」

保安員給飛刀空襲,分毫之差,避過一劫,失足拗柴,算是小不幸中之大大幸。據說飛刀狂徒不易捉,倘無刑事紀錄,套了指模都查不出身分。轟動如旺角腐蝕彈,掛滿天眼,警車長泊,懸紅還是繼續懸着。媽嘮叨別往腐蝕彈熱點,我戲言要看看有沒有幾十萬獎金掠過眼前。緝兇夢當然沒有成真,不過高空擲物狂徒,我倒曾當場逮住一個。

那是月前的事。小商場遇上小「擲男」,看來只四五歲,隨手就把「小心地滑」黃色A字架搬起,舉高過頭,跑向欄河,我與同行男人衝前喝止。男人伸手要捉住孩子手臂,大手快要拉住小手的一剎,那小手一鬆,呎半高的膠架應聲墜地,從三樓平台掉落樓下行人路上,斷開。我一愣,男孩兩眼一閃,露出滿意的勝利笑容,轉身想走。

我們兩個大人立即擋住小子去路。「你在做什麼?想擲傷人嗎?」這才讓他收起一臉洋洋得意,目露慌張。是的,這才是小孩子犯錯後應有的臉容。「你自己一人在這兒嗎?你媽媽呢?」我疾色問。原來她在逛超級市場。找着母親,重述事件,請她好好看管孩子。她看來毫不驚詫,低聲喃喃:「叫咗你唔好周圍走啦。」就推着更年幼的BB,跟在小擲男和另一小女孩後面,走了……

斗膽隨手拾件比自己半身還高的公家之物,拋落街,為母卻淡然,究竟是她處事冷靜還是習以為常還是不以為忤?不想猜度別人的家庭故事,只是不由得浮起五個大字,「慈母多乜乜」,唉。

近兩年,高空擲物舉報每年逾千,被捕者每年三百多。談什麼經濟成就先進社會,那一點自私缺德,出賣了城市的真相。也許我們阻不到其他心理或者精神失常的擲物狂徒,起碼,家裏的孩子,別讓他們成為其中一員。養不教,父母之過,貪玩好奇不是縱容的藉口,何況高空擲物人命攸關?

2009年8月18日星期二

小狗前傳之變態

上周談到,我媽忽然愛心爆棚,收養了約一歲的貴婦大狗。原來事出有因,舊主人說,反正牠遲早給家人打死,不如丟在街——

此前,不是迷你不是茶杯的牠,一直住在丁方鐵籠中,別說跑跳,簡直半步難移。有時給抱出來,站起,就一手摔在地。所以剛帶回來的時候,任牠如何伏在懷中撒嬌,一被抱起,彷彿甜夢驚破,立即死命掙扎。住上幾天,才稍稍紓緩,讓我媽抱起一會。

這個如今喜歡貼身跟着主人的大毛球,說實的,給帶回來的第一天,外表一點不可愛。貴婦本應滿頭滿身毛茸茸,可牠額上T字位和兩個眼圈,都給刮光毛髮!那怪怪的禿額,突顯一雙大細眼,是的,不知原因,牠有一邊眼簾下垂了。舊主人解釋說:「眼是天生的,毛是寵物美容店剪的!」

如此「美容」,匪夷所思。想像刀鋒經過額角鼻尖,移向眼珠,刮清眼眶,掙不脫,我不由得壞心腸的懷疑說不定那下塌的眼皮就是如此弄傷。尚幸一星期後,毛髮已漸長回來。至於那雙鴛鴦眼,獸醫說可能是先天缺陷,也可能是虐打造成,總之不能復元。我最擔心小狗視力是否正常,猶幸暫時觀察應無大礙,起碼還懂追公仔,雖然有時會笨笨的繞了遠路,偶爾跑錯方向。玩得吃吃笑時,發現原來還有兩棵崩牙,也許是竭力咬籠逃走而弄掉。

舊主人千叮萬囑,每日只需餵食一次,盛在半隻扭蛋那麼大的碟上,吃光了記緊拿走。「狗兒曳,吃完會咬兜,咬滿牙印!」聽罷覺得不可思議,這頭站起來可抱我大腿的大種貴婦,只吃那半隻扭蛋的狗餅怎麼夠飽?事實上,如今牠吃飽睡足,根本從沒咬飯碗,次次開餐還做足先sit後hand。

耳聞目睹幼犬兒時遭遇,我們一致決定給牠起名「樂樂」,就是給牠的祝願和承諾。

2009年8月9日星期日

我家新成員

我笑我媽怎麼忽然愛心爆棚,收養一頭貴婦小狗——年紀小的小,身形可不小,站起來有可抱住我大腿了。

這樣的一頭男兒,十分黏人。首次見面,只輕嗚一聲,門外伸手示好,即視如老友。一腳踏進門,已飛撲抱腿,一頭撞過來,人也站不穩。猛搖的尾巴,打得門後鞋盒拍拍作響。給牠撲得蹲下來,隨即熱情索吻。我本能地別過臉,反讓這品種聰明的貴婦仔得逞親臉龐。坐下更不得了,牠竟跳上大腿,把頭埋往裙底鑽!

所以我還是站起來了。這貼身小狗,誰站起就跟誰走,寸步不離,不論做飯洗澡上廁所。幸好系屬工作犬的貴婦狗兒,分外聽教聽話(比起從前家裏的頑皮芝娃娃),說過不准走入廚房,就伏在門外守候,靜靜盯着。晚上明明睏了要睡,也要伏在主人身旁,待全家熄燈就寢,才倒回自己的窩裏。

這不過是狗兒易主搬家一星期內的事,牠卻已儼主人家般接待來客。不只叼來玩具逗人陪玩,更兼顧哥情嫂意,先交一人投擲,銜回轉交下位,人人有份。趁牠跑來奔去,伸手摸摸這大毛團,便立即翻身任舞,四腳撐撐團團轉。平時家裏人忙着,牠就把娃娃拋上半空,我追我逐,自得其樂。

唯見狗糧,盡顯紀律,正襟危坐遞上左手再伸右手,自動做足全套。心急起來亂了節奏,更左右腿齊舉,但求開餐。我們每次只遞上小餅一粒,牠就一粒做一次,絕無欺場。

見牠吃飽睡足,活潑愉快,真好——

約一歲的牠,本來要給遺棄街頭。舊主人說,反正牠遲早給打死啦。

當熱情背後另有故事,那簡單的快樂,格外顯得不簡單。至於前事,下周再續。

2009年8月3日星期一

溫柔的飛車手

如今,小巴司機多被視為亡命車手,不過說句公道話,他們也有溫柔善良的一面。

例如,我每夜收工回家的那一路線,就曾有一個帶子司機。七八歲的男孩,就坐在爸爸的司機位後,穿過紅隧,穿過欖隧,然後原路駛返對面海,來回來回,不知幾個小時。有時停車兜客,爸爸就回頭看看孩子。最近他轉了日班,偶爾才在晚上替更,重逢那夜,下車時,他親切的說:「拜拜。」

又例如,三十出頭的年輕司機,泊在酒吧街等客,老外探頭向乘客問路,他每次都快而準地搶答了,說着流利的英語。曾在不乘小巴的傍晚,在我家附近遇上開工中的他——他在車上給我揮手呢。原來不只我給他暗封「英文司機」,他也把我這尋常乘客認得了。

後來才知道,原來許多司機也有此本領,連在哪個站下車也說得出來。有些常與司機搭訕的熟客,一句:「打牌定返屋企?」不用叫站,自動開門。

不過當然,深夜小巴,難免遇上飛車之徒。近來天雨路滑,嘟嘟聲中,我在左右擺動的水撥之間,只看見化開了的黃光,顯示板卻一直閃着九十三、九十四……一落斜,太奇妙,耳朵塞了,坐小巴竟有搭飛機的體驗。此時,司機輕吐一聲:「趕得切!」原來,他在跟巴士競賽,誰先抵達巴士站,就可接載更多乘客。驚險與人情之間,實在愛恨難分。

每次小巴肇禍,報上必有角落批評,發薪制度使然,司機為多跑兩趟而飈車。然後又有個角落,乘客抱怨,超速警號日日響,司機懶理好危險。每次如是。然後又有下次。根本的制度問題,卻似乎沒任何改變。

可是,如此老生常談的小巴之弊,電視台竟用以「發揮香港力量」!短片中一臉正能量的小巴司機,如何積極面對經濟逆境?竟然是,䂿多兩轉。

唯望各位司機大哥,切勿視為榜樣。

2009年7月26日星期日

K歌之王是壞人

歌唱比賽真人騷從內地台灣殺入香港,我們那一強一弱電視台,幾乎同時推出同類節目。唯見參加者繃着臉,等待評審公開評彈本來自信可登大堂的歌藝,能有此勇,報名者仍大排長龍,足見好此道者眾。

像上周首播的《超級巨聲》,報名逾二千,入圍已百人——不過其中六十幾人未在電視前哼出半曲已給攆走,兼且上半集都在播斷斷續續的歌聲夾訪問,觀眾如我,十分不爽!

好,投訴完畢。轉入正題。原來芸芸嗜歌之士,部分K癮之深,竟嚴重得在小家居自設專業K房。

不是隨便插咪引吭那種,亦非指換上專業唱K擴音機、唱K喇叭咪高峰配混音器這麼簡單(當然從銀碼看這絕不簡單);而是另配選曲小屏幕,比如放在電視旁邊,然後拿着遙控點唱!

日前在影音店一睹產品真身,輕觸式,曲目可按歌手分類,並連結玉照,還可列出已選曲目、新歌試唱,點選隨機播放……界面跟市面K店相似。想像尋常百姓家,親友來訪,一見那點歌專用的小屏,應該會O嘴。

過來人分享,更廉宜的方法,是接駁一個舊屏幕加一台舊電腦,只要硬碟夠大做歌庫,下載一套點歌軟件就可以了。據說到小店買軟件還附送遙控。

K迷說,砌成此機,備妥飲歌,免去轉碟之煩,就不曾再付錢唱K了。

不過,以上產品,可能特別不適合將軍澳居民(雖然該區沒有K店),因為大力阻攔區內開設紅綠盒子的區議員說,區內多個居民組織都擔心,K店開業影響社區風氣!

若此非騎劫民意,一旦讓這些街坊聽聞閣下喜好咪中律,真難保會否給標籤為壞人啊。

2009年7月19日星期日

謝師宴主角之謎

又是眼睛大吃冰淇淋之時。來到謝師宴的月份,港鐵車廂,酒店旺區,不難遇上三五成群低胸露背隆裝濃妝的青春少艾。如今謝師,尤其女生,豔光更勝婚宴姊妹,把理應是主角的老師毫不留情地比下去。

隆重若此,吃的自然不輸蝕。今天似沒幾校,謝師非在酒店。例如四季酒店,師生飽餐一頓,人均盛惠1200元,別以為這是少數之選,截至5月,四季檔期已八成滿。

即使家裏大把錢,尚未自立,如此花費是否合理?假如我是老師,我會希望學生先學會儉樸做人,真誠致謝,何須排場?

不過,也許少年男女只是找個機會花枝招颭一展帥氣,然後擺出經典港男港女甫士於facebook上公諸同好而已。若老師真是主角,就不會有人幫襯老鼠樂園請穿上畢業袍的卡通人物做謝師宴影相布景吧,除非學生真心相信老嫩師長都童心未泯。

可是,為師者倒也未必在乎學生是否奢華過分。親友小兒升中一,原來廉價畢業營已落伍,平民小學也流行謝師盛宴,酒店那種。12歲孩子怎麼安排得來?學校主辦也,每人收幾百,不去也夾錢。究竟酒店謝師如何比BBQ謝師或者其他方法優勝?家境不裕的學生怎辦怎想?大概只有以教育為任的校方才曉得。

這還未算誇張,今天的幼稚園,一樣大搞酒店謝師宴!6歲人兒,繪張心意卡,比什麼盛宴也真摯吧。為何要教導稚子以他們不明白兼不必要的豪華氣派跟老師說謝謝?

所以,容我打岔一句,少女為名牌援交﹐實在不是什麼突如其來的歪風。有太多小事,早在悄悄轉變我們的社會,只是未到太離譜的時候,人們就不以為意,甚至看成社會前進的必然變遷。唯有希望這些來自不同幼園小學的孩子,不要學像那些20萬元酒店迎新生,或者跑卡數求贊助的大學哥哥姐姐,以為比併派頭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2009年7月12日星期日

Wii Fit

自從做了打工仔,運動就成了長期躺在to-do list上的發霉項目。

幸好,多謝Wii Fit,久違了的運動汗珠,終於滴下來了。

簡單來說,這是一套配備「電子磅」的體感遊戲。玩家站上去,可練瑜伽、掌上壓、扭呼拉圈、打拳、頂足球、滑雪、行高空吊索等等等,望着電視做運動;並可測試重心、量體重,算出平衡年齡。

從來明白,做運動還是戶外好(除了那些建在大馬路旁的緩跑徑),曬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可是上班族如我,假日總有大堆平日遺下來的家務財務大小事情待辦。到賦閒,又不是運動細胞豐富過人,單人匹馬總難提起興致游水打波踩單車,到約得二三四五人成行,又是難得的特備節目了。

放塊板在家,一切就簡便得多。就算像我午出凌晨歸,半夜都可跟隨電視裏說國語的教練,左拉右扭。別以為那只是千篇一律的「錄音教練」,站不穩,重心歪,他會立即提示:「身體有些搖晃啊。」「慢慢呼氣。」「不要翹起臀部!」變化蠻多的。每套動作,教練都會告訴你正收緊哪組肌肉,他倒沒騙人,說是大腿,翌日大腿就痠痛死。

不過最燃燒脂肪的,定非拳擊莫屬。教練大喊口訣:「左右左防禦!」「左閃!右閃!」跟着做,不一會就臉紅汗冒了,臨尾來招葉問快拳,手臂立即養小老鼠。我把妹妹的趣怪動態拍下來,家庭聚會,與眾同享,又是一樂。

每個參加者都可親自設計頭像,輸入身高,公仔更隨之長高變矮;各備檔案,記錄運動量及BMI變化。老友勤力練習,兩個星期,輕了5磅!我不夠刻苦,又嗜吃,BMI折線圖升升降降。長胖了,它會問你增磅原因,提點一番,果然是個人化年代的產物。

2009年7月6日星期一

死前第幾天

當我長大到喜歡看娛樂版的日子,米高積遜已經是白色怪臉,醜聞不斷,毫無好感。直至去年,在電視看到他的陳年演唱會——歌迷滿場,音樂響起,MJ出場,呀吖呀吖,眾呼,然後,暈了!擠得那麼辛苦,才佔一格企位,可還未等到偶像開金口,就一個一個橫給抬出去!那種亢奮和擠擁,可想而知。然後的月球漫步喪屍舞,自不消說,連慢板的和平之歌也動人攝魄,才後知後覺,認識巨星晚了。

一代歌王逝去,全球惋惜。不過我想,歌舞尚有影音存留。只是,一個前呼後擁的寂寞人,故事猝然來到終章,趕不及改寫那計劃裏的章節,才最教人惋惜。

從光芒四射走到官司纏身臉容崩壞,本來計劃好要重踏最揮灑自如的舞台,一洗頹風,見報的終於不再是醜聞了——可這格親自設計好的定鏡,還是趕不及成事。約好告別,卻失約而別。不能像梅艷芳留下那幕經典的揮手,也聽不到久違的樂迷掌聲。一錘定音,翻身無期了。

不知怎的,我就是為此耿耿於懷。這個星期勤看MV、演唱會,死前二十年,死前十四年。心裏算。還有舊訪問,是他最後十年。電視重播倫敦演唱會記招,死前三個月。

就是綵排短片照片給公開,賣點也是「死前兩天」。正如法庭上富婆與老公豬的韻事,如何概括?死前四天的一通電話,死前兩天的投資。

人生向前走,一旦死了,遺痕舊事,日期就是倒帶看。愈近倒數的開首,就算是閒話尋常,也愈覺珍重。那或是走向死亡的原因,沒有那堆縱橫交錯的抉擇和巧合,就沒有如今的結局。又或者像MJ那五十場永不開場的演唱會,是死者生者的遺事與餘憾。

Live as if you were to die tomorrow. Learn as if you were to live forever. 每天也看成死前一天來生活,甘地名言,互勉之。

2009年6月28日星期日

七一恨

○三七一,改寫了港人歷史,於我則另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插曲。

當年我是實習記者,六月下旬,某午,流落街頭做街訪,蒐羅市民「一千個上街的理由」。找人回答不太難,但一見攝記大哥的鏡頭,話說到一半也即時彈開。飽吃檸檬,遇上一樣滿肚檸檬的同行,同病相憐,就互相幫忙——易角受訪,即席設計遊行T恤。

我不過是想幫她發市,所以刻意畫得無聊,例如一堆人,到時編輯收到其他憤怒之作,自然會嫌棄我的火柴人。訪問也說得平淡,沒有醒目警句,不好看自然不會登。

可惜還是棋差一着。幾天後,回到公司,同事紛紛「道賀」。

「恭喜!好勁呀你,做大頭!」

翻開報紙,照片果然很大,跟也繪了遊行T恤的男星並列大頭,好嚇人,我指我。同事猛說犀利,皆因江湖傳聞,某報街訪,專找美女云。我只能尷尬一笑,如果你見過當日的淒涼景况,就會明白世事例外,事出有因。也因為例外,才特別惹來慶賀。

「你講得好好!沒想過你會這樣說!」鄰座同事大讚。

吓?不可能吧?

細讀內文,都說棋差一着——我哪有說過這些話?那段慷慨激昂的遊行宣言,沒一句出自我口!一句也沒有!除了幾個詞語吧,連接詞、語調、前因後果,完全創作,亦非事實!

嘴巴給塞字,親身體會傳媒失實之苦,朋友說讀報見我,只好澄清再三。唯有安慰自己,多少讓人忐忑之事,從來只有自己在意,無人會記得。那頁報紙,看過就算,眼不見為淨,但願它從地球消失,阿門。

不過發生過的事,就如流過的血,真不能因為忘了(或者裝作忘了)就從世上抹走。前兩天,那頁眼冤的圖文,竟再出現眼前。我的天。

2009年6月22日星期一

輸給母親節

父親節彷彿總是輸給母親節。

幾乎沒有聽過誰的母親節不是家庭日,甚至是家庭周——一天是自己的母親,一天是另一半的母親,一天是母親的母親,一天是另一半的母親的母親……但到一個月後的父親節,視之如平常周日的,倒不少。就像我爸,星期日要上班,曾有許多年,沒怎麼慶祝。

早陣子,獲贈酒店自助餐券,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原來媽媽與耶穌並列,爸爸,sorry!當做生意的列明「母親節及聖誕節除外」,父親節不在此限,可以想像這兩個親節門庭之別。

追本溯源,父親節早已輸在起跑線。

1909年,確立母親節的第一年,美國華盛頓的杜德夫人參加完母親節感恩崇拜,觸景傷情,想念身兼母職的先父,遂倡議在其父生忌的6月,訂一天「父親節」。當然我們如今知道她成功了,翌年,1910年6月第三個星期日,定為華盛頓首個父親節。今天之為父親節,全靠母親節。

至於我,大概從學會筆起,每年生日過節,都繪卡為禮。妹妹出生後,就在下款添個指模。到妹也會拿筆了,就一起拼貼塗鴉,還要故作神秘,趁大人不在才從櫃底掏出。直至中五。

那年5月,忙於會考,第一次兩手空空,輪到我把名字簽在妹妹的卡末。來到6月,風流快活,但「公平」起見,父親節也停工。從此,自家手作,無限期停產。

從隆而重之張羅材料,務求年年新款的盛事一場,到如今絕不簡單地相約吃一頓飯,一張缺席的卡,就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這樣的轉捩點,導火線,也是那個5月的母親節。

還幸未至風不息。不想再輸給母親節,今天就行動。

2009年6月16日星期二

琴試奴隸

陳惜姿寫逼子練琴備試的矛盾,讀了上集,急不及待一口氣把明天才出街的下集先睹為快。

做編輯之前,曾兼職教琴幾年。「要預備升中選校了,考完二級,明年考四級可以嗎?」小六前考五級,普遍媽媽心願也。

對導師來說,何樂不為,一跳級,學費加,撈個合格,學費再加。其實,一至七級好難不及格,百琴友中僅聞一。(當他自爆,眾訝——一向以為他完全不諳音律!)

可我就是堅持考琴勿急。如果一年半載只彈三首考試歌,練練scales,合格了,又如何?涉獵鑽研,缺一不可,曲目不足,可練就幾多功夫?考獲幾級,一旦與實際功力無關,便是虛名。任孩子天才橫溢,年年考琴,一定沒趣,也難在分數以外有所啟發。 此所以今天不難遇上八級以後,音樂感還是馬馬虎虎,甚至決意跟那八十八個鍵各走各路的朋友。

「寧願聽眾驚歎『以為你已八級啦』,好過詫異『乜你已經八級嘞』。」這是把我從一團糟拯救過來的鋼琴老師至理金句。可惜不少家長還是服膺汰弱留強的教育制度,那十指武功,不過是升中選校的加分工具。

近年學界推行一人一樂器,啼笑皆非的是,竟有學校拒鋼琴於樂器之列,原因是「太普遍」。扭曲的政策反映扭曲的前設,首當其衝是腦袋空白的孩子:原來學樂器的價值非關音樂素養,只在讓我與眾不同,成為他日競賽的本錢。貴校告訴你的。所以,考級要趁早,晚了,就只能鶴立鶴群。

當然,坊間好老師還多;不過,琴試奴隸非新事,昔日奴隸早已混入教琴大軍,他如何一路走來,就是其今之教學藍圖。他甚至未必知道,當年跳跳跳級,錯過了什麼。

是為囫圇吞棗琴試奴隸的哀歌迴旋曲。

2009年6月8日星期一

也談自由談

如果讀者有留意的話,也許發現近期隔鄰「自由談」都是有關六四的投稿,不論從什麼角度寫,一言概括,也是毋忘勿忘。

在此聲明,我沒篩走異見,只是截止交稿這天,收來的投稿,包括(暫)未用上的每一篇,除了一名八九前後的年輕人在支持平反以後加了個「不過」的註腳,其餘數十篇都是堅定支持平反。這是2006 年9 月重開自由談以來, 「六四投稿」最洶湧的一年。

去年六四之前,只有兩篇。

絕非什麼精密統計,不過用來拱照那所謂「代表整體香港人」的意見,也挺不錯。

老實說,挑選投稿是一件十分花時間心思精力的事情。不過,一文一故事,有些熟口熟面的陌生人名字,早已彷彿從文字裏交上半個朋友。電子郵箱裏的投稿匣,恍如讀者大全,原來,今日在五湖四海,還有許多不同年齡性別興趣職業收入的陌生人,一起翻過/點擊過同一頁報紙,停下來,讀過一樣的文字,然後,或提筆或按鍵盤,傳來一篇屬於他的感思札議。

真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內地澳門美加德國墨西哥,還有赤柱監獄中的讀者,也有以頭頂着筆代手打字的病患讀者,也有在報章電視素聞其見的學者……也有知名作家投稿,部分隱名發表,不知道有沒有讀者認得出來?偶有白紙黑字郵寄過來的,我把真迹收藏了,嘻。想不到還有機會享受這前輩年代的「福利」。

至今收到最有趣的一篇作品,雖沒用上,卻教我一讀難忘,也許一生也難忘。文章主旨勸人不要打小人,作者這樣寫:我又有什麼小人呢?我從前投稿常獲刊登,現在的編輯不用我的稿了。但我不會打小人,唯有靠自己努力寫好文章。

——噢!那應該是我了!

2009年6月1日星期一

誰每日報警?

猜一猜,有什麼職業幾乎每天報警?

我知道的,有一行,就是港鐵查票員。T是其中一員,每天總遇上發狂發難乘客,前線後勤勸阻無效,報警如吃家常飯。

著名黑點羅湖上水站,衝閘黨水貨客兇神惡煞,早教T大嘆難纏——想不到少女一樣不好惹。

單程特惠票只限長者小童使用;學生要享乘車優惠,必須嘟個人八達通,否則應購成人票。T說,用小童票的學生給捉個正,大多嚎哭辯說不知規例,激動的甚至call齊家長兼職上司到場,繼而在車站辦公室亂擲亂掃,連趨前勸告的父母也給報以惡言潑語。

吵鬧每天有,不少違犯《港鐵附例》的乘客堅拒簽名認責,大概電視看得多,擔心簽名手尾長;或者以為仿效機場滾地,小職員奈何不了,就會放行。可是給當場遞住,花上兩三小時,驚動警察,始終難逃罪責,罰款五百。

我問正享用學生優惠的妹妹,是否知道優惠限制?她肯定地說知道:「申請時文件寫明啦!」T說,有些口裏推說全不知情的學生哥,一記名入電腦,就被發現早有前科。「他們即刻不敢再出聲!」

至於花白乘客給查票,不足歲的固然老羞成怒,足歲的也光火。有婆婆氣得掀起衣袖:「我咁老你查我?你睇我隻手皮幾皺,塊面幾皺!連牙都無埋!」說罷當眾一手除下假牙!

長者發火,職員也得保持和氣,「你看來不像這年紀嘛」,或可轉怒為笑,讓對方歡歡喜喜掏出身分證。不能息怒的,鬧大了,又報警。

也有中年漢一臉理直氣壯:「我讀夜校喎!」真不知是事主無知,還是港鐵宣傳教育不足。我想,多加宣傳也是好,既是公民教育,又可利便員工執法,起碼讓普羅市民知道,職員票控有責,違者抵賴無用。

2009年5月24日星期日

結他初哥記

認識不少結他高手及半途而廢的朋友,大概抱過這玩意的人也不少。據結他教學網的非正式統計,八成初學者就是因為又難又痛的「封閉和弦」而棄樂投降。所謂封閉和弦,就是用一隻食指按實六條結他弦來彈奏。

而我,幾歷挫敗,終於練成了!

一般人都在學會基本功後,才學這瓶頸動作。老師卻早在第二課已教我,他說:「早點開始練習,早點克服!」然後叮囑我,每日在家按十五分鐘,睇住電視練都可以。

我把手指放上弦線,尚未用力壓下去,單是擘開手指放對位置已有困難——所以,頭一個月,我沒練過這動作,當然我沒有告訴老師,哈哈。不過我有練習簡單版,把食指從壓住六條弦改為按兩條弦。

攻克了簡單版,才嘗試真正練習。這次按到正確位置了,出盡氣力,指頭也凹了,一彈,六條線,六粒音消失了三粒,僅有的,都跑了。所以,我也沒有告訴老師,我沒每天重複這近乎無聲的動作十五分鐘。只是每次練奏小曲後,按幾次,掃幾下,證實仍是走晒音,收工。

挫敗足三個月,直至最近兩星期,忽有起色,像了像了,才加緊練習,終於,得咗!不禁得意起來。此前,我曾懷疑,是否天生特別短小的尾指注定我不能成功;又買了一包幼鋼線,準備換弦試試。

如此練習,悟出心得是,也許當指頭的繭夠厚了,就彈得到。

如今,左手除拇指,四隻個指頭都長了厚繭,凹凸有致,其中三隻甩皮不斷,指紋也給磨平了。加上本來已因彈鋼琴而把指甲剪得極短,又不塗油上色,身為女子,我的手指該算是數一數二醜陋了。但我就是為這刻苦的十指而自豪。

2009年5月17日星期日

七七有事變

假日購物,發現近日商店一大共通點——

「小姐,請揀個環保袋!」花樣精美,任選一個,不知怎的,無論購物的是我還是男人,店員都是請「小姐」選贈品。不過我想說的是,這個小小血拼日,讓我留下銀的,店店也送環保袋!

閒暇之間,那仍在口袋中的5毫子,已悄悄改寫了小城的劇本。

記得第一次付膠袋稅,是在韓國的超級市場。太極旗下,熱不過26度不准開其實不太冷的所謂冷氣,不禁慨嘆,保護地球真辛苦。惟是膠袋徵費,直如一記棒喝——其實不難呢!雖說少用膠袋老生常談,真正放上心的,又有幾人?

就是現在到深圳書城捧書,也要自備購物袋,要不盛惠人民幣1.5元另購大紙袋乙個。

今年七七,輪到香港。我曾以為這是毫無疑問全城支持的德政,沒料環保政策一樣惹火。有些意見確值關注,比如商人可能轉用更多膠盒迎合貪方便的消費者,憂慮徵稅好心做壞事。不過,若說濫派免費報紙夠浪費啦,塑料飯盒夠破壞環境啦,我就相當反感了。列舉地球人損害環境的事很容易,但如果因為同學BCD各有劣行,就說反對教師罰欠交功課的同學A,實在說不通,因為問題不在教師給A的懲與教,而是BCD仍「逍遙法外」。

當然我相信有愈叫愈走的人,要問的是,究竟拗頸的人是常數,還是順從經濟定律的人是常數呢?

如今,平常雖已習慣挽個大手袋,少拿膠袋了;不過面對這回七七事變,花錢與不花錢那種自覺,個人行動跟集體響應那份力量,就是不同。我想,倘能喚醒培養老中少幼的環保意識,商家落格之虞,稅項用在非環保項目,後話吧。

2009年5月11日星期一

名與實

香港電影金像獎雖已落幕好一陣子,可是有個問號還是懸在心中。那就是:張家輝真是最佳「男主角」?

那天從戲院出來,我與戲伴都說,張家輝演得很好啊,把男主角比下去——我不是專業戲迷,只是觀後直覺認為張影帝演的綁匪是主要配角;正如《門徒》裏的劉德華,也是給歸類為配角,拿了獎。直至今屆金像獎鬧哄哄,才發現,《証人》也是雙男主角嗎?我一直以為,要像《暗戰》、《無間道》雙線說故事的才算。

後來知道,頒他影帝的,還有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猜想,或許有些客觀判辨準則我不懂吧?遂查看金像獎評選細則:「若有演員在同一部電影中,同時獲提名主角及配角,則按得票較高的項目為其提名獎項。」即是說,其實沒有客觀準則。只知道提名半瞎綁匪是主角的比配角的多。

幸有亞洲電影大獎,張家輝入圍最佳男配角,起碼不是只我一個認為綁匪這個角色是配角,總算挽回我一點點自信。


暫未為此小疑團翻看電影。反正寫得出那樣的細則,大概牡丹綠葉難分之事,本來平常。獎項名目,於外人如我,尚且不要緊吧。

* * *

但數要緊的名目問題,則不能不氣!

不是債券的「迷你債券」,不特價的「超市特價日」,滿城怨怒自甭說;還有人人獲選的「特選客戶」,人人得獎的「中獎優惠」,各種各樣另掛羊頭的推銷手法,一樣可厭。

日前,置身雷曼事外的恒生銀行寄來鼓勵無端借錢的宣傳信乙封,大字標榜「零利息」,卻原來有項「每日手續費」。我真不明白一筆貸款批下來後,會有什麼手續需要每天辦理一次?

還好,不是由豬傳播的「豬流感」終於正名「甲型H1N1流感」。也許,不是商人改的名,正義才較容易得到伸張。

2009年5月3日星期日

寫在3/8之前

未知甲型H1N1流感會否影響謝安琪演唱會之際,還是繼續努力「備課」聽歌,由是發現這一曲滄海遺珠——《3/8》,我猜是一生80歲走過了30歲的意思吧?歌詞說的是走向人生另一階段的心聲,曲詞貼心,榮登近期我的最愛。這陣子尤合心思,皆因截稿這天,又是本人老一歲的大喜日子。

但無論幾歲,老掉牙的話:在父母心中,子女永遠是小孩。只是,我發現我不只在媽心中長不大,近來更加是還童了。

例子一:家務完全不用做。雖然其實一向都不用多做。只是後來,微小如飯後執碗筷,或者見媽收衫幫一把,她都總嚷着「等我嚟」,把我打發掉。怠惰如我當然喜不自勝,溜。

例子二:親戚晚宴,酒樓舉筷,男人都會先夾給我,媽也當仁不讓,「你鍾意食呢樣呀」,又夾給我,盤滿缽滿。明明已經到了我給媽夾餸的日子很久,卻突然倒回孩童歲月,反由她服侍我吃。

新鮮熱辣的例子三:上星期,舉家上下往燒烤,離開時,媽要送我到非常近的大馬路旁巴士站。她常喊腳痛,我不想她走那段距離雖短卻很陡峭的斜坡,但她堅持要送。「好夜啦!」「媽咪好擔心呀!」——其實,那時還不到晚上8時!當我還青春貌美(青春的時候應該總有一點)多10年的時候,她才不管我。

我有時懷疑,媽其實是要跟男人爭寵。也許,舉凡天下阿媽,都想比任何人把子女照顧得更好。當然,這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下的單方面猜測,也不肯定這是不是天下阿媽的常態。

怎樣也好,多謝爸爸媽媽多年養育,我愛你們。祝爸媽生我快樂。

2009年4月26日星期日

屯門公園之歌

家住屯門,對,就在那個以噪音馳名的屯門公園側。計地圖位置的話,大概方圓最近的兩三座就是了。不幸地,家中窗口,正正對著公園方向。

不過更不幸地,是我耳朵不靈?竟不曾從那扇對正公園的大窗聞得半句操曲妙韻。

當然,我聽不到不代表無人聽到。只是常常好奇,向康文署投訴的街坊究竟住在哪兒?不是深夜不是清晨,究竟困擾的聲浪大到哪個水平就會被算成噪音?那該比左鄰右里鑽牆鬧仔打麻將嘈吵多少?

據報投訴人包括隔條輕鐵軌加幾線大馬路的大廈居民,才驚悉那樣的距離,樓下車來車往原來還不比遙遠曲藝吵耳!反而我每次穿過公園,或外出或回家,還未走出公園範圍,歌聲已經漸漸消失於空氣中。

* * *

兩星期前,報上又讀到他們的新聞:「唱歌被逐,百人與警對峙六小時」。那天,我也路過現場,見過群情洶湧的怒容。不過,在平常無事的日子,不是這樣的。

就像執筆這天,每三五步一幅警告橫額的自娛區裏,盛裝阿姨拿著咪引吭高唱我不懂的老調,半禿叔伯起勢搖沙槌、拍搖鼓、敲木魚,中年男女整齊起舞,大叔在後方指導新手,婦人投入扭擺圓胖腰肢,身軀不再年輕,皺臉卻都掛山區孩子的燦爛笑容——這是看見他們載歌載舞時,腦海立即浮出的關聯影像。是日只見一檔,觀者百人,包括小草坡上的壯健六漢,頸掛職員證,手持對講機。

不是要替這幫自娛歌者說話,也不是說他們衝突有理,互諒協調準是百搭老道理;只想說,我喜歡這樣健康愉悅的公園。香港地,有人投訴就有人掃蕩,但如果想表達支持,用不上投訴這一招,又可以怎樣?

那日在屯門通利遇見大叔兩人在試電子琴,音樂響起,我認得,正是屯門公園之歌。身為鄰近居民,我寧願公園聚眾歌舞,總好過冷清無人,聚賭自然不消說。

2009年4月19日星期日

呢班男仔唱得幾好喎

還記得《麥兜故事》那首《一二三四五六七多勞多得》嗎?

主唱的姬聲雅士,該算是本港A Cappella無伴奏合唱團的佼佼者。A Cappella是意大利文,中世紀時原指教堂風格,因為當年的教堂音樂都是清唱,十九世紀後泛指無伴奏合唱,如以人聲扮樂器。我就是因為「姬聲雅士」四個字,買了票,入到場,才發現——

原來,這晚是「姬聲雅士×青協香港旋律」!老實說,聽到是crossover,登時一怯,因為姬聲雅士給香港旋律的介紹是這樣的:「他們很年輕!」「是由我們其中一名成員訓練出來!」言則師父提攜小徒弟表演乎?雖說青出於藍自古有,但我當然擔心是否買豬肉搭豬頭骨。

事實卻讓我喜出望外。

其中尤以男子組極盡視聽之娛。五六個男兒,化身人聲樂隊合唱Barbie Girl,主音披上芭比假髮,在群男簇擁下扭腰哼唱ha ha ha yeah;和唱隊友也相當入戲,當正他是美女。唱《忍者亂太郎》時——如果你看的是《忍者小靈精》,足見年齡差距——這班貌似未出茅廬的小伙子,掛條領巾扮忍者,又唱又跳,引得台下大呼小叫。

那首陳奕迅medley最是精彩。一串在K房內足讓聽眾鼓掌吶喊的勁歌如《衝口而出》、《愛是懷疑》,幾個隊員,輪流主音,個個靚聲。雙手扮打鼓,空氣中掃電結他,只五六條舌頭,彷彿整隊band,音效豐富,教人拍爛手掌。

A Cappella如今雅俗共賞,由古典歌劇至流行曲、爵士樂,包羅萬有,在歐美校園相當流行。去年古巨基也唱了一首無伴奏的《年年有今日》,可惜未算大熱。想聽聽香港旋律一班新秀的嫋嫋歌聲,在YouTube搜尋「呢班男仔唱得幾好喎」,你就知道我有沒有言過其實。

2009年4月12日星期日

對現代中文的一點小意見

這個標題,純粹沾張愛玲的光一用。其實不是什麼新見解,只是校園時代老師不斷重複的幾句教誨;可是,每次翻閱報刊,總覺這些老問題,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大勢所趨?不吐不快,摘錄如下。

新高中學制與過往不同,很難單從書價作出比較。比較就比較吧,為什麼要「作出」比較呢?類似例子,報張雜誌每天都有:作出決定,作出回應;還有「進行」討論,進行磋商……刪去那個「作出」和「進行」,往往已是完整句子。若覺得欠點什麼,轉個不那麼虛的動詞,例如:當地政府向民眾作出地震預警,改用「發出」;政府應盡快作出監管,寫成「立法監管」,不是更好嗎?

歐美政府把避稅問題拿到G20 去討論。有些「去」字,恍如to的化身,相約去看電影,避免去提起傷心事,去來去去,其實可去。某歌手現在學懂投入去唱,若嫌棄「去」後只剩單字,節奏不順,加個「演」字,投入演唱,何須千篇一律搬個「去」字攝位?

還有性氾濫,可能性、可信性、爭議性……都是西化中文。可代替的寫法有很多:「可能性高」不就是「很可能」嗎?「可信性低」不就是「不太可信」嗎?「很具爭議性」不就是「備受爭議」嗎?

談起中文西化,恐怕嘮叨的我多寫十篇也說不完。最簡單的:不要作出,不要進行,不要去,不要性……記住這幾個法則,一想下筆,停停諗諗,中文詞彙活潑豐富,總有一個更合心意。誠意推介余光中的《中文的常態與變態》,文章發表逾廿年,深入淺出,條理分明。如今網上一按即有,今天重讀,仍覺受用非常,我彷彿看見什麼叫歷久常新。

2009年4月5日星期日

開場白

如果你心水清的話,也許你會發現,我的名字跟版頂「編輯」兩字後面的名字是一樣的。

是的,就是了。

從沒想過分得半個方塊跟每天合作的專欄作家們做半個鄰居,所以很老套也很真心的,一定要多謝總編輯給予機會,可別誤會我私佔發表園地呢。老實說,我每天篩選「自由談」,評讀者投稿好的不好的多,到自己下筆自是加倍戰兢。

話說回來,雖說沒想過,又不是完全沒有夢想過——

今年新年,多得Facebook,闊別多年的小學同學重新聯絡上。那夜火鍋,主事人掏出陳年紀念冊一本,座上立即嘩聲四起。任今天如何成功成熟男俊女俏,昔時的歪斜筆跡幼稚想法,還是大大個全名的給攤出來嘲笑一番。那項「我的志願」,科學家、天文學家、太空人、模特兒、歌星……說得出而做不成的,應有盡有;除了一個,因為漁翁撒網,最後成功如願,做了醫生。

被人讀出落空了的志願,「我有這樣寫嗎」是大笑以外的最常見反應。我倒十分記得自己當年填了「作家」兩字,問題只是,填完這三十幾本紀念冊以後,每當想起曾經自稱要做作家,就覺臉紅。童年的種種,樂於分享的,總是自覺可愛有趣的;一旦讓人羞於啟齒,大概都是悔而難追的事了。不自量力是其一,不認真的為填而寫,又是其一。

讀到我寫的那頁,同窗認真的說:「你做編輯,(跟做作家)都算近啦!」「當然不!我不用寫的呢!」我急忙澄清。只是想不到事隔兩月,竟真有機會寫了。當然,跟那個曾讓我臉紅的所謂志願,仍然遙遠。只希望以後每篇拙文,也有讀者願意讀到最後的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