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9日星期一

睇樓奇遇記

想像之中,地產經紀都是西裝筆挺能言善道話頭醒尾的推銷員。我遇上的——

第一個,帶我看了A居屋。逛了一輪,覺得不合,想轉看私樓。說清楚心水屋苑、呎數、間格、價格。都是具體數字,不可能含糊,豈料經紀小姐回道:「不如看看Y屋邨和Z屋邨吖!」——公屋?仲要不是我們說好要看的區域和價格。

第二個,晚上出發。約了兩個業主,第一家,摸了門釘。不要緊,去另一家吧。一開電梯門,兩個女子站在走廊守候。「呀……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業主上個月已經cut電。」哈,只好相視而笑。

望向門內,一室漆黑,業主借出手指般粗的手電筒一支,我們幾個人就擠在一塊,靠那一絲微光,睇樓。感覺有點似做賊。睡房牆上還要給我照出一個奇怪的「夾萬」!那四四方方的凹位其實是用來放置分體冷氣的散熱主機,我在漆黑中只覺得十足一個夾萬。

第三個,看山邊的C屋苑。「後面斜坡是屋苑範圍嗎?」準買家想知道的,當然是維修責任吧。「嗱,我哋睇番呢,屋宇署之前有一份╳╳╳文件呢……」那年輕的經紀先生竟然用心地背出一堆普羅市民都不會明白的條文!「那麼如果我買了,是否要負責斜坡維修呢?」唯有澄清問題。

「其實你可以自己上屋宇署的網頁查,會寫得好清楚!」

吓!!!

不過看他一臉真誠,又氣不出來。

事情還沒有完。「這兒幾錢管理費?」「管理費呢,每個屋苑都不同。W屋苑就……」「這兒當然是問C屋苑啦。」忍不住截停他,我懷疑他真想從街尾的W開始背上來。

2010年3月27日星期六

久石讓

還是習慣叫卡通片做卡通片,「動畫」二字,就像「多啦A夢」,明明認識卻遙遠。

我輩童年,可說宮崎駿最威猛的年代。《龍貓》、《天空之城》、《風之谷》,課餘得閒,就開錄影帶來看,對白倒背如流。未識花木蘭,先識小木蘭(風之谷)。喜歡看「草紙」和「廁紙」(龍貓),因為那時覺得我家妹妹就像「廁紙」咁麻煩。其實天下小兄姐眼中,弟妹都有點麻煩,要不就不會有那麼多卡通如此設計角色。

此所以「久石讓in武道館音樂會」,把老舊回憶都召喚回來。音樂會月前出碟了,友人相贈,成就我幾夜美好時光。音樂會用上千人樂團合唱團,氣勢萬千,老中青少幼都有。公公婆婆唱choir,在香港大概鳳毛麟角。

是夜主角久石讓兼任指揮及鋼琴手,看他彈一段,一跳,變指揮,彈來彈去,充滿節奏感的換身!開場先來《風之谷》、《幽靈公主》,然後是清新的《魔女宅急便》,中間最大排場是《天空之城》,《飛天紅豬俠》變了jazz版也不錯,還有《千與千尋》,《崖上的波兒》連唱多首,明顯為當時即將上畫的新片造勢。

最感人的部分是宮崎駿捧着鮮花步向台前。全場熱烈鼓掌,我在電視機前也想鼓掌。兩個老男人,一個滿頭白髮一個連白髮都沒了,合作已經二十五個年頭,一個做了骨肉一個灌注靈魂,掌聲間互相凝視,眼眶都閃動了。擁抱的一剎,我竟忽爾感觸,到某日,兩人終須或先或後,歸於塵土……

壓軸一曲,台上巨幕轉到經典的那個巴士站——是《龍貓》!前奏響起,牽出一腦子「美麗嘅人,美麗嘅心」「天空充滿水中充滿了開心」的廣東話歌詞。陳年記憶斷斷續續,前言後句經過廿年都已在腦海洗了牌,認真一想,變了通篇怪詞。

好奇查找,另有發現——你猜是誰主唱這重頭卡通的港版主題曲?

江——欣——燕!

今日回想,生命軌迹就是這樣意想不到。

2010年3月18日星期四

地獄廚神做蛋糕


登登登櫈!傑作登場。

從頂到底:朱古力面,蛋糕,朱古力慕絲,中間夾啫喱及士多啤梨,蛋糕托底。

像我這種不諳廚藝餅藝的女子,這是不可思議的一樁成就。

步驟是這樣的:

1.先做啫喱;
2.然後做蛋糕底;
3.趁焗蛋糕時,做慕絲;
4.慕絲做好,連同夾心的啫喱、水果,鋪入剛焗起的蛋糕中,雪凍;
5.做朱古力面,鋪在雪好的慕絲蛋糕上;
6.裝飾及題字。
完成。

那是早前最凍的一天,從下午三點弄到八點。原來冬天做蛋糕更難一點。攪啫喱,拌慕絲,未撈勻已冷得慢慢凝固,起了粒粒。唯有將容器坐在熱水上邊煮邊攪。

頂層朱古力亦難倖免。融掉可可磚,像搓麵粉般搓完再轆平,可不一會朱古力就硬了,轆不開,弄得厚薄不均。

寫字尤甚。唧袋當毛筆,本已不易,更逢寒天,三數分鐘,那袋白朱古力漿驟變粉末。加熱再寫,寫了兩次才成功。

若你細看這圖,該會發現那列士多啤梨崩了牙,嘻。我邊切邊鋪兼邊吃,大啖一咬,甚酸!「蛋糕甜,配在一起就不覺酸。」師父T說。事實證明,師父經驗精準,夾在一起吃,挺匹配。

做蛋糕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從材料配搭、賣相造型,到製成品的味道,若非老手,皆是斷估。一天未吃,也不肯定是否做對了胃口。T事前問,想做什麼樣的蛋糕?我拋出一堆心水材料和想像,「夾唔夾?」他說OK,我又怕自己弄出怪味來。

今天好日不入廚的女子甚多,不過龍鳳為君舞的,一樣也多。期待與忐忑之間,都為博君一粲。各位男士,如獲此禮,記住心意至上呀。

2010年3月8日星期一

初春隨筆

經過這陣子的回南天,我家天花和牆壁,第一次發霉了。防霉乳膠漆終於失守。新年鮮花,未曾盛放已發霉。腰帶發霉。洗淨的碗碟也發霉。

鋼琴,長開防潮管,加了吸濕珠珠,也抵不住濕度九十幾。其中三粒鍵,按下去就慢動作的幾乎彈不回來。調音師傅說,太潮濕,琴鍵發脹了。

大街小道,隱隱散着公廁味道。電器店的抽濕機給橫掃一空,吉架凋零。口地板出水。走廊橫樑滴水,我中了頭獎。

真懷念清爽的日子。

* * *

第二樣懷念的,是春蝶翩翩。郊野以外,許久沒見過蝴蝶。

記得當年小學還有科學堂,一課講蝴蝶。

那個年頭,蝶蹤隨處有。黃黃黑黑那種最常見,屋邨遊樂場中不時遇上。老師說完,蝴蝶翅膀是鱗片,我就在公園蹲着看。

「真係好似魚鱗咁,好恐怖呀。」當年觀察後,還給媽媽發表結論。廿年過去,如今要看一隻活蝶飛舞,來趟觀蝶之旅吧。

* * *

未變的,是春暖花開。(這是人在新界的觀察,不知市區還有沒有大地回春這回事?)

「香港都有櫻花?」其實我分明不信那會是,但那一樹紅粉,真像。

不過是樓下公園。綠樹彩鵑之間,幾棵小樹,只花無葉,滿冠粉紅,春風拂過,花瓣遍地。如果,有人把樹種在一塊兒,或排成一條長街,也許可與東洋櫻花分庭抗禮,遊客也要組團飛來賞花。

沒想到這個春天小發現,正是教科書中的「宮粉羊蹄甲」。水過鴨背的五個字,才發現自己從未認真留心過這種所謂本地常見花樹。翻查一下,別號真就叫做「香港櫻花」。

多希望,香港也種一片自家的「櫻花」林,就好了。

2010年3月1日星期一

回家真好真不好

每次看見電視亮出那大大粒的「回家真好」,真的眼火爆。

尤其在那段清新的舒伯特《小夜曲》之後,莫名其妙的說什麼「回家真好」,簡直如從天堂摔下來——嘩,係咪咁好心幫維權人士向北京說先?可惜我下半秒已經想起,就是小小特區之內的功能組別何去何從,起多兩幢正常樓給小市民好不好,這政府也只能唯唯諾諾,難道我會期望在位者為維權之士發聲嗎?(雖然,這四個字用在內地同胞趕春運真比贈給港人貼切得多,差點讓人相信那真是向北說的。)

賀年喜慶,反而勾起觀眾義憤,失敗。

當然,有些事,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創作者的意念不過是賣家庭溫情,沒有錯。遺憾的是整個製作團隊從開工到完工,以至政府當局從收貨然後推出,竟沒有人發現那礙耳礙眼的四粒字,語帶敏感。尤其在我們特區政府的公務員團隊,「寧缺勿錯」,謹慎見稱,如果中間有誰想起過,「呢句嘢,好易引起敏感的政治聯想喎」,你猜還會不會繼續讓漫畫特首天天在鏡頭前說回家好?

其實不過新年前這幾個月吧,譚作人、劉曉波、馮正虎,見報都夠頻繁。已經不說遠的比如高耀潔了。如果你心中真有默念過,希望這許多位因為說了真話就無法回家的同胞早日回家就好,看見特區之首大剌剌說回家真好,很難不曾想起他們吧。

可惜,似乎就是沒有。

至於麥太有沒有賣仔,我想,那只是讀者觀眾一廂情願。麥兜繪出了港人生活的無奈和可悲,不代表作者本就恥與官家為伍。也許無奈到了某點,就不會深究太多,反正逆來都是順受。只是由此可知,當局選用麥兜之前,大概從沒真正認識過麥兜是個怎樣的文化icon吧。還說這叫推動創意產業,哈。